蕉岭县作家协会“端午节同题”（二十七）
土地之恋
——菜园记
钟琼珍
蕾用手抓起一把泥土，在掌心里揉细，再让泥土从手指缝里慢慢地落下。她的心思似又不在这里，只是用有点恍惚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一畦又一畦的菜小伙伴们。两天的时间里，她像侍候娃娃们一样，细细地为它们耙松每一块土、拔掉每一根杂草，在它们的根系旁埋上花生豆渣和草土灰，再浇上淡淡的尿水……微风中，菜伙伴们像沐浴更衣后的娃娃，惬意地伸展着腰身。这时的菜园子，豆角已经挂上豆线儿了，青瓜已经有大拇指粗，茄子刚刚绽开了粉紫色小花，小番茄们挤挤挨挨地缀满了枝头，脸上已经有依稀的红晕。“种花好，种菜更好。花种得好，姹紫嫣红，满园芬芳，可以欣赏；菜种得好，嫩绿的茎叶，肥硕的块根，多浆的果实，却可以食用”。初中时读吴伯萧在延安蓝家坪的菜园子，就让蕾从此在心里种下了“一苗三分地”的梦想。几年前，蕾和同事娟无意中发现单位四楼平台上一棵野生的南瓜苗，长在小土堆上，已经开出黄花的样子格外惹人怜爱。没有种菜经验的蕾和娟立意要把它“抚养成瓜”。一番精心照料，伴随着第一条瓜线儿出现的兴奋心情，长大成“瓜”的南瓜小子成了单位食堂餐桌上的美味，蕾趁机向单位工会争取到了更多的泥土。聪明又手巧的娟用砖块把它们分成了四个小畦，还用扫把将畦沿空地扫得干爽利落。还有没有种上菜的畦块已经显得整齐又养眼。办公室喜爱花草的瑶也加了进来，凑成了“菜园三结义”。在“菜园日记”笔记本扉页里，蕾郑重地写下“记录可爱的菜伙伴们的点点滴滴”。翻开菜园日记，仿佛走进了菜农记录片。日记里记录着不同季节里每一粒种子的播撒和每一棵秧苗的扎根，记录着它们的成长和收成。瓜豆是夏秋季里的主角，农历三、四月间，就须把豆儿瓜儿种下去。最先收成的是短豆角，如成串成串绿锁匙挂在藤上，煞是喜人；端午前后，茄子和西红柿粉墨登场，上演一出姹紫嫣红的好戏，青椒当然也不示弱，油亮的绿灯笼一挂，戏才显得更热闹；瓜棚上，长的是青瓜丝瓜，圆的是蒲瓜，你荡你的秋千，我吊我的单杠，分明都是体育健将。端午前充沛的龙舟水，将满园的瓜果滋润得水灵透亮，若是雨后初晴，水珠儿嵌在它们脸上身上，就成了诱人的七彩钻石。待到秋季，便是叶菜们的天下了，撒播的是萝卜苗和油菜，分种的是油脉和大白菜、芥菜。待到长成，撒播的万头攒动，分种的绿团锦簇。冬天里种下的荷兰豆，能一直长到来年的春天。日记里还记录着菜们成长时“菜农”们的各种心路历程。“下午滂沱的大雨，让各种菜儿们受尽摧残东倒西歪。幸好，未有大损失，仅是被吹歪了枝杆。青椒树的叶子就像受尽委屈的狗儿的耳朵一样，贴在耳夹，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”这是瑶的笔迹，周正的字体也难掩对菜儿们的心疼。“上午意外地发现一群燕子从菜园飞走，小燕子是不是盯上了各种果实？看来，我们得加强警觉了。”这是娟的字体，字里行间都流露着警惕之心。“丝瓜叶子被吃得七零八落的，旁边有一堆好大粒的青色的虫子屎，这可恶的虫子！晚上估计要捉贼了。是夜，打着手电去抓贼，果然！收拾了4条毛毛虫、十几个大蜗牛，想着菜们今晚应该稍为安宁了。”这是蕾的笔迹，下笔有点重，估计是把对虫子的憎恨都化为力量了。“吃完晚饭，想着菜地可能干了，遂匆匆赶去，一路看着天色渐暗，赶到时天已经黑透，只能就着外面路灯的余光帮菜伙伴们洗了个痛快的凉水澡。洗完后，我就着手机的手电筒光，仔细地将它们看了一遍又一遍。其时的情景，一定跟葛朗台秉烛彻夜查看自己的财宝一样吧！”在日记里，三个“菜农”的心情随着菜们的安危而跌宕起伏。日记里有他们寻觅农家肥的每一个足迹。马粪最善于改善土质，其肥力薄而均匀持久，不用担心对最稚嫩的幼苗的灼伤。“菜农”们追随着蕉岭境内唯一一匹马的放牧路线，从草鞋岗到半月谷，在山岗上、小溪畔、山谷间，用手捡拾一块块已经半干却还飘着青草香的马粪，把它们带回来晒干锤碎，均匀地拌进土里。夏天和马粪一起被伙伴们带回来的，还有山涧里洁白清香的野姜花；草木灰是最好的磷肥，在顶着寒风到寨背水库捡拾牛粪的时候，大家意外地有了新想法，收集了大量的干松针，在已经收割完稻子的田野里，想着不浪费它们在燃烧过程中释放的热量，伙伴们在下面挖好坑，把一个个包好锡纸的地瓜扔进去，那天晚上，在收集草木灰的同时，伙伴们尝到了此生最美味的烤地瓜……马牛两粪的同道而行，草木灰与豆渣相生互补，这应该是肥料中的最独特配方了，每一批青菜的收成与分享，蕾都会异常自豪地告诉小伙伴们“这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育菜秘方”。日记里还记载了来到小菜园里的每一位客人。除了欣赏和采摘的，更重要的客人应该是请来帮忙的小伙伴们。智哥凭着高超的车技，用女装摩托运来一捆捆竹制豆杆，还帮忙在靠墙一个角落搭了个结实漂亮的瓜棚；阿锐利用工程之便，直接将大铁线锁进两面墙里，作为固定瓜豆杆儿的最永久最有力的支撑；阿威等几个个高的同事，是菜园里每个夏季安插绑定竹杆的“固定工”；阿琼挥锄松土整畦的水平和她的颜值一样高；阿愿最乐意把平时拨下晒干的草燃起来做成草灰肥料；阿军和阿雁是被固定安排在周末的傍晚利用打球的间隙浇菜的“钟点工”。当然，如果条件许可，每一位在菜园里帮忙的小伙伴，劳动结束后都能得到一把刚摘下的水灵青菜，在大汗淋漓的爽快里，另有一种偶得的喜悦。而羽毛球运动员们打完球出得阳台，便可以随手摘得几粒小番茄，既能解渴又补充能量。日记里记载的故事太多，正如土地上承载的内容，足可以让蕾回味今生。但此刻，蕾只能默默地向它们挥挥手道别。她和远在广州的瑶坚信：娟一定会有新的“菜园结义”伙伴，一定会接续着把菜园子侍弄得好好的。晚上，蕾做了一个梦，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块土坷垃，她把自己托付给大地；又让人们把种子托付给了自己。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合集#个上一篇下一篇转载请注明地址:http://www.abmjc.com/zcmbzl/668.html
